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买花同载酒,人与海棠依旧。

【梅长苏×齐衡】暗香 ‖ 第七章 长苏……先生

*补上周日的字数

 
 

*ooc
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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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群熙攘,往来不绝,他们被人间的热闹裹挟着前行,二人在街上逗留了一会儿之后,便向不为早就预订好的酒馆赶走。

 
 

一旁的淮安在身后走着,悄悄拉了不为的衣角,问:“你什么时候订好的啊?我怎么不知道?”

 
 

不为一时不答,看着前方的齐衡,有些犹豫。

 
 

“哎呀,你就说嘛。这有什么,我又不会说出去。”

“……其实我来找林大夫的时候,小公爷就让我订好了。”

 
 

淮安睁大了双眼,惊讶道:“小公爷怎么知道我家先生一定会来?”

 
 

“不是的。”不为急忙否认,摇了摇头,道:“本来我家公子说如果苏先生不去,他便一个人亲自去请药方,所以让我提前订好以防万一。”

 
 

淮安愣了一下,道:“原来如此。小公爷做到这种地步,真是难为他了。”

 
 

不为一脸“我家主子就是这么好”的骄傲神色,忍不住多说了几句:“那是。我家小公爷对谁都是这么好,记得有一次我惹了郡主娘娘生气,她下令要活活打死我,还是小公爷跑去扑在我身上,谁都拉不走他,这才没让人继续打下去。”

 
 

“……郡主娘娘这么厉害吗?竟然想要活活……”后面的话语被淮安咽了回去。

 
 

不为自知失言,摇了摇头之后便不肯多说。“没有,郡主娘娘也是一时心急了,她没想真的……打死我。”

 
 

他最后的语调放缓变轻,几个字直接洇在空气中淡化了,语气里有几丝很难察觉出来的委屈和无助。淮安一向知道这人,平时就懵懵懂懂,看起来既天真又好骗,和齐衡一样。

 
 

让人忍不住心疼。

 
 

“小公爷这么护着你,你一定不会有事的。”

 
 

听到齐衡,不为的神色又变得眉飞色舞起来,好似刚刚那个愁眉苦脸、小心翼翼的人不是他一样,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,眸间发亮,道:“当然。”

 
 

淮安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。

 
 

和小公爷一样,是个天真的模样。

 
 

午后的阳光将四人的影子拉得斜长,四个人两前两后,并立而行。阳光透明如醇蜜,透过绿意撒下丝丝缕缕,掉落一地碎金,斑驳光阴之下,时光仿佛被拉长,变得缓慢凝滞,流入地平线的另一端。

 
 

人群来来往往,脚步匆忙,似永不会停驻的时光般奔忙。喧嚣将人间点缀,锦绣攀附上每处角落,生动跃然,而梅长苏与齐衡仿佛不为所动,伫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满目琳琅美物入眼,敛入这人间烟火。

 
 

淮安在身后跟着,见人走得认真,禁不住拉了那人一下,道:“你跟这么紧做什么?”

 
 

不为奇怪地望他。“主子在前面,我们当然得紧跟着。”

 
 

“他们说他们的,你看用得着你了吗?”不为顺着淮安的视线看去,只见二人说说笑笑,旁若无人,像是把身后的两人都忘了。

 
 

不为扭过头去,道:“用不着我,我也得看着公子。”

 
 

“哎哎。”淮安唤他,又拉了拉他的衣袖,道:“你别看了,你看看我,我有给你带吃的。”

 
 

“什么吃的?咱不是刚刚吃过饭吗?”

 
 

“是。”淮安点点头,笑道:“我瞅着你刚刚一直盯着最后上来的那盘点心,觉得你会喜欢,便去向小二打包带了些。”

 
 

淮安这才从宽大的袖袍里将点心拿出来,点心被包裹地很是精细,外面还特意缠了几层油纸,一点损坏都没有。不为呆看着,没有动作。淮安见不为不接,并不意外,只是拉起他的手硬塞了进去。

 
 

指尖触及时竟还有些微微的余热。

 
 

不为愣了一下,眼睁睁由着淮安塞在自己的手里。

 
 

“愣着干嘛,收起来啊。”

 
 

不为迟缓了一下,点点头。“哦!”

 
 

齐衡和梅长苏特意掐着时间,再次返回到了林家药馆,林平之早已收拾好一切,眼看人走了过来,出来相迎。

 
 

“长苏先生,小公爷。药方我已经开好。”林平之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药,递给了此时走上前的淮安,道:“我知道先生先前也是有御医诊断开过药的,我怕有所冲突,所以请苏先生先把此药服下。过五日之后,再服我后来开的药。”

 
 

“每日三次,饭后服下。”

 
 

淮安点点头表示应下。

 
 

梅长苏转头看了淮安一眼,淮安示意,与林平之一起走入了内室。齐衡知道梅长苏有话需要通过淮安来传达,并不多问,只是默默遣了不为去外面准备马车。不一会儿,淮安便提着东西与林平之一齐走了出来。

 
 

“多谢林大夫。”淮安恭敬地鞠了一躬。

 
 

“不必客气。这是师祖的遗训,小辈不敢不听。”

 
 

“既如此,那我们便这么说定了。”

 
 

“好。”

 
 

话音刚落定,不为便走了进来,对齐衡答道马车已经装备好。齐衡与梅长苏又双双与林平之道谢告别之后,便走上了马车里。

 
 

梅长苏身子不太好,虽然没有过度费神费力,但今日的跋涉也早就超出了他平日里在苏府的活动量,一上车便觉得身上的乏意作排山倒海之势向他涌来,先前撑着的神经一下子泄去,眼皮子沉甸甸的,忍不住阖上了眼。

 
 

梅长苏一向浅眠,即使平日疲倦不堪,也不决然不会倒头就睡去,他坐在摇晃的马车上,明明身子极为不舒适,却慢慢枕着齐衡的肩浅浅睡去,有淡淡的奶香萦绕在梅长苏的鼻尖,恍若催眠香剂,伴着他入了梦乡。

 
 

他迷糊着,呢喃了一句:“元若,你是不是偷吃了蜜饯?”

 
 

梅长苏没头没脑,突然问了一句。齐衡不明所以,以为自己听错了,便低下头想再听听他要说些什么。

 
 

“嗯?”

 
 

“不然你怎么这么香……”

 
 

话语戛然而止,到此便没了下文。他的语调极轻,颇像一句梦呓,齐衡没有听清,但显然也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,只由着梅长苏靠着,轻柔地拉过旁边的裘衣披在他身上。

 
 

马车辘辘前行,伴随一路流过的景色,碾过郊外小路,压过京中大道,转过几曲弯道,终于驶到了苏府。

 
 

梅长苏仿佛有所察觉,刚巧在此时转醒。

 
 

“苏先生,我们到啦。”

 
 

梅长苏迷迷糊糊,睁着着一双眼睛望他,明明脑袋还不清醒,却话音跟着点了点头,道:“好。”

 
 

齐衡欲伸手去扶起梅长苏,但看他的身体没有给自己一丝回应,他愣了一下随即又了然,眼睛弯弯,笑得如月牙般清甜。“苏先生知道我在说什么吗?”

 
 

梅长苏不解看他。

 
 

对方显然还没完全苏醒,刚刚只是跟着他的话音应了下去。现下,被齐衡这么一问,也算是彻底清醒了大半。

 
 

“我说,苏先生,我们到了。”他重复了一次,语气透着调笑,显然就是在取笑他。

 
 

梅长苏瞥了齐衡一眼,状若无事,冷静自持地走了下去。末了,才道:“我听见了。”

 
 

“哦,我没说苏先生没听见呀。”

 
 

梅长苏失笑了一声,伏下头在齐衡身边低语道:“元若,你要拿捏住这一点不放了。”

 
 

齐衡也回以一个微笑,道:“元若不敢。”

 
 

“你有什么不敢的。嗯?”

 
 

“哪里哪里。比不上先生的本事。”齐衡四两拨千斤。

“胡说,我怎么了?”

 
 

“没什么。突然想看看先生房里的迎春,不如让元若看看可好?”

 
 

“不好。”梅长苏冷静地摇了摇头,干脆利落道:“这个时节迎春还没有完全开,不好,还是不看的好。”

 
 

“先生养花的手艺精湛,元若素来敬仰,想去观摩学习一下。”

 
 

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,犹如唇枪舌剑,借着赏花学习的名义,以四两拨千斤之势打着舌战。

 
 

胡说八道。

 
 

淮安心里默默吐槽。

 
 

“什么赏花,这个时候小公爷怎么想起赏花了?”

 
 

“你别听他们两位瞎说,不是赏花,是小公爷想要让先生喝药,先生不肯。”

 
 

信息量太大,不为装满书的脑子里努力分出来一点思维慢慢消化着刚刚的话。“为什么不肯?不对,不是怎么就扯到喝药了?”

 
 

“先生每次不肯喝药的时候都会把药倒进窗边的迎春花盆里。”

 
 

“嗯?苏先生怎么还有这样的时候?”不为讶异。

 
 

怎么和他家公子一样。

 
 

淮安不知想起了什么,忽然笑了一下,道:“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。别看先生平时里淡然沉着,闹气脾气来跟个孩子似的。”

 
 

不为呆了一下,显然无法想象梅长苏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的样子。

 
 

“那……我家公子怎么知道的?”

 
 

“这我也不知道。”

 
 

淮安知道自家先生的性子,先吩咐小厮上茶。随后便拉着不为一起向厨房走去,亲自看着汤药熬出。淮安为人谨慎,心思缜密,熬药这种事情从不假于他人之手,即使苏宅已经被包裹在层层围护之下,依旧不肯放下心。

 
 

再等些日子,等宗主将安置好,帮里的那些人都来了之后,这宅子也该热闹起来了,他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。

 
 

淮安看了一眼身后冷清的府宅,转身没入了一处拐角处。

 
 

药被端上来的时候,二人已经垫了些食物下肚,梅长苏本没什么胃口,被齐衡劝着吃了一下,便不肯再吃。齐衡皱眉,梅长苏不肯吃,他也放下筷子不再吃了。梅长苏看到齐衡这个样子,只好又拿起筷子随意吃了几口。

 
 

苦涩的触觉与难闻的气味似有触角铺展开来,一下涌入梅长苏的神经,记忆织起一张味觉的网令他深陷其中动弹不得,让梅长苏闻到味道就开始本能的拒绝。

齐衡接过药碗,便遣了下人下去。他看着梅长苏蹙眉一言不发的样子,也莫名有些心疼。

 
 

齐衡踌躇着,似乎在思考些什么。手指在碗边轻轻摩挲,碗里黑色的药汁洇着缕缕烟气飘散。梅长苏隔着氤氲烟雾望向他,缭绕雾气里那一双眼睛有些不真切,蕴在眼底的情绪恍惚不清。

 
 

“元若……”

 
 

他还没开口说完,便被齐衡的一个动作打断。

 
 

齐衡端着药碗,盯着它端详了许久,半晌竟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尝了一口,他浅尝辄止,仿佛想先替梅长苏尝尝那苦味,又怕喝得太多影响会梅长苏的病况,只好淡淡抿了一口含在嘴里。

 
 

“元若!你在做什么,吐掉!”

 
 

为时已晚,罪魁祸首刚刚咽下最后一口。偏生齐衡还委委屈屈地道:“我想尝尝药到底有多苦。”

 
 

“不用你尝,你无病喝药要什么?是药三分毒你不知道吗?”

 
 

梅长苏从来没有这样,他语气厉似咄咄逼人,言语里都灌满了鲜活,像是被逼急而被猝然催动的一把剑,凛然锋利,剑尖朝外,不管不顾一把挡掉外在言语的侵扰,切碎迎面而来的纷沓。

 
 

“我……我看先生不想喝,再说也没什么……”

 
 

“什么没什么,倘若真的有事要如何?”

 
 

梅长苏似是急了,干脆冷哼一声,背过身去,不再看齐衡。

 
 

竟是自己一个人生起了闷气。

 
 

齐衡一时不知所措,呆在原地半晌,而后又小心翼翼捏起一个勺子放进药碗里,他轻手轻脚走到梅长苏的方向,语气含着赔罪。“先生?”

 
 

梅长苏不理,转了个方向。

 
 

齐衡继续随着跟上去,又叫了一声:“苏先生。”

 
 

梅长苏还是不理。

 
 

“长苏……先生?”齐衡念着他的名字拖得缓慢又婉转,偏生故意在中间顿开,四个字辗转在他的唇齿之间百转千回,细细咀嚼,娓娓而来。

 
 

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心尖,有些细微的痒意碎开。

 
 

梅长苏僵了一瞬,却没再躲开。

 
 

齐衡眼中划过一抹亮色,见势走了上去,好言好语道:“长苏先生,喝药啦。”

 
 

“喝完药我们再说好不好?”

 
 

偏生他歪着头,端得乖巧无辜,半跪在跟前仰看着梅长苏。齐衡的眸间似一片汩汩涌流的清泉,正用一种充满期盼和渴求的眼神望着梅长苏。

 
 

仿佛一股清泉灌下,将他之前的愁火一下子浇灭,梅长苏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 
 

“拿来吧。”

 
 

“我喂先生。”齐衡端着药碗,捏着勺子颇为认真,他一板一眼,学着儿时自己生病时母亲悉心坐在他的床边,轻轻哄他喝药的动作。

 
 

还没等梅长苏拒绝,齐衡便递着勺子送到了他的嘴边,他眉眼散发着柔和,像是一弯月牙倒映在了水中,水波褶皱,无由端搅得梅长苏的心绪散开几圈涟漪。梅长苏端看着,竟鬼使神差俯身喝了下去。

 
 

齐衡眼中的笑意愈加明显了,又继续着手中的动作。

外面淮安扒开门缝看着终于和好的二人,兀自叹了口气。他转身走下了台阶,一屁股落在上面,对着旁边的不为道:“没事了,快吃吧。”

 
 

“他们好了?”不为将剩的一些递给淮安,道:“你也吃,忙了一阵子也没顾得上吃吧?”

 
 

淮安也不客气,伸手便取了一个。“嗯。怎么还剩这么多,不喜欢吗?”

 
 

“不是不是。”不为摇了摇头,否认道:“我家公子还没来得及吃呢。”

 
 

淮安觉得好笑。“你就放心吧,饿不着你家主子,安心吃吧,小公爷早就吃过了。”

 
 

“快吃吧。”淮安抓起一个点心,趁着他不注意,塞了进去。

 
 

“唔,你!……”

 
 

“嘘!”淮安吓唬着他,凶狠狠道:“别这么大动静,万一被听到了,还想不想吃?”

 
 

不为此时无法言语,只好点点头,神情颇有些委屈。

 
 

“那就闭嘴。”淮安指着怀里的点心,颇为豪爽道:“吃!”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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